揭秘哈尔滨付家甸鼠疫爆发的应对与控制

鼠疫是一种烈性传染病。

古今中外，每次鼠疫暴发都无异于一场灾‍难，有时甚至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人间惨剧。而1910年发生在我国东北的鼠疫，却因一个人的有效应对得到了快速遏制，成为鼠疫抗争史上难得的成功典范，这个人就是伍连德。

1910年11月9日，在我国哈尔滨傅家甸地区爆发了鼠疫。

很快这场鼠疫就席卷了整个东北，夺去了6万⁩多人的生命。由于伍连德领导抗击鼠疫非常得力，在半年之后这场鼠疫就得以被控制。这个成果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如果当时没有及时启用伍连德，死亡人数不知会增长多少倍。

⁤一、鼠疫莫名爆发

作家迟子建2010年出版的纪实性小说《白雪乌鸦》就描写了生活在傅家甸的几户百姓人家的家长里短和在鼠疫蔓延过程中发生的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这部作品与其说是小说，倒不如说是一部纪实文学作品。这部作品详细描述了从1910年初冬到1911年春夏之际的东北鼠疫从发生到取得抗击胜利的全过程，几乎可以算作中国版的《鼠疫》了。我们就随着《白雪乌鸦》这部作品穿越回当年鼠疫发生地傅家甸，看看鼠疫如何在瞬间将人间变为地狱，也来重新体会一下当时伍连德先生抗击鼠疫的艰难和伟大。

大雪后的哈尔滨什么样子呢，如果在乌鸦眼里，一定是三张刚出锅的面饼。埠头区那张大些，新城区的中不流儿，而傅家甸稍小一些。不过最小的这张面饼，像是撒了黑芝麻。因为大雪过后，一个令人惊恐的消息传遍了这里：鼠疫来了。人们无法安生待在屋子里，纷纷抄着袖子走向街头，一探究竟。

其实早在巴音死前的两天，马家沟的一座工棚内，一个从满洲里串亲戚回来的中年男人，在高烧多日后，突然吐血而死。接着，同一工棚的人，又有三人相继出现了类似症状。新城区俄国医院的医生据此判断，哈尔滨可能出现了鼠疫。而傅家甸人忽视了，巴音死后的第三天，三鲜豆腐小馆的主人刘文庆，因发烧咳嗽多日不好，在家人扶他问诊的路上，突然昏厥，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且死后的脸色跟巴音一样，呈黑紫黑紫的！而巴音，是三鲜豆腐小馆的常客。

小说中描写的第一个因鼠疫死去的人物名叫巴音。

在百姓眼里，巴音死得莫名其妙，以至于当他暴死街头时，贫穷的人们蜂拥上去抢夺他身上的衣服物品。紧接着，凡是跟巴音有过接触的人接二连三地莫名死去。很快，死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到了失控的状态。

喜岁以往见过的死人，都是装在棺材里的…可是鼠疫发生后，自巴音开始，他不断看到街头的尸体。有的人是依里歪斜地走在路上，突然支持不住，抽搐着倒地身亡；有的则是死在家里了，亲人怕受连被隔离，或是不舍得出钱埋葬，而弃尸街头的，反正如今专门有人在街头收尸。这些人死得都不甘心，不是睁着眼睛，就是大张着嘴，好像他们还没看够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话要与亲人诉说。

一想起巴音被剥光后穿着白背心花权的模样，喜岁就恶心。他憎恨那些哄抢巴音衣服的人。其中的两个，大约遭报应了吧，巴音死后不久他们也染上鼠，一个死了，一个在疫病院苦苦挣扎着。

而在现实中，这场鼠疫的爆发始于1910年11月9日哈尔滨秦家港马家沟附近的中东铁路工人宿舍。一名三天前从满洲里到哈尔滨的中国工人染鼠疫死亡。由此开始，一场大规模的鼠疫在东北三省爆发。由于当时的东北几乎还没有西医，治病大多依赖中医，而卫生检验检疫等几乎不存在，人们也缺乏对于鼠疫的科学认知，即便当地道台采取了一些隔离、消毒措施，但姓并不理解，也都不好好配合，这就造成了死亡人数的迅速增加。人们死去的样子也正如小说中所描写的，走着走着就死了，睡着睡着就死了。一刹那间，仿佛死神就守在东北的上空不肯离去。

付家甸的鼠疫，如果说是巴音和吴芬拉开序幕的话，那么彻底打开大幕的人，就是张小前了。从他疫毙的十一月中旬开始，仅仅十天时间，死亡人数竟然攀升至四百余人！寿材和寿衣店的门快被人踏平了。打棺材的板材吃紧了，往年冷清的木材店，半个月不到，几乎清仓了而绸缎铺和土布店，更是门庭着市。人们怕死时穿不上衣服，到阎王爷那里被当成了叫花子，争相备下寿衣……

一旦得到了鼠爆发的确切消息，而且是巴音从满里带到傅家甸的，先前同情巴音的人，都痛恨起他来。与他接触过的人，茶园的伙计，粥铺的掌柜，戏院的门房，处理他尸首的警察，都慌张起来，不断摸自己的脑门儿，看看热不热：不断打量吐出的痰，看看有没有血丝。而与他在街上仅仅照过面的人，也疑神疑鬼的。

以上描述和当时哈尔滨的情况基本相符，鼠疫的快速传播和人员的大量死亡，已经让百姓惶惶不安起来。

二、伍连⁧德抗疫创举

在此危难之际，伍连德（1879年3月10日1960年1月21日）机缘巧合地作为总指挥官出现在了哈尔滨，开始领导哈尔滨的鼠疫抗击工作。伍连德在马来西亚出生和成长。他从小在大英义塾读书，后来考取英国女皇奖学金，前往英国剑桥大学易曼纽学院读书，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并在德国哈勒大学卫生学院及法国巴斯德研究所进修，是中国现代医学、微生物学、流行病学、医学教育和医学史等领域的先驱，也是当时离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最近的中国人，他曾经在1935年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候选人提名。

前往哈尔滨负责领导鼠疫治理的伍连德，当时只有31岁。人们不禁会问，为什么如此年轻的一个学者会被委以如此重任呢？我们来看看小说中描绘的当时在哈尔滨的俄国人在鼠疫发生后的举动，就会明白其中部分原委。

此时，敏锐的俄国人，为了确保在哈尔滨的人安全，已经先行一步拨款设立检所，进行鼠疫预防了。于驷兴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立即召集滨江厅警务局和商会理事会的人员，商议对策。傅家甸就此成立了卫生局，于驷兴任总办，另设坐办和会办。他们在道街的商会租赁了二十多间房，作为临时病院，在各区域内下派卫生医士和巡警，发现此类者，一律到那里，厉行隔离。同时号召大家捕捉老鼠，切断疫源……

比这些应对疫情的医生更难受的，是道台府的道台于驷兴。他并不像王春申想象的那样，在官府里不问世事，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优哉游哉地读着圣贤书。傅家甸死亡人数急速上升，各国驻哈尔滨领事馆的领事，美国的、俄国的、法国的⁨、德国的、日本的，纷纷照会他，说是如果傅家甸疫情得不到控制他们将会派本国的医生进傅家甸，独立统领防疫，届时华医将悉数撤出。

结合当时的资料可以知道，当时的俄国人想要掌控治理鼠疫的全面领导权，但清政府出于维护国家主权的考虑而极力反对，一定要派中国人前去掌控领导权。而当时最合适的人选是清朝第一位医科进士谢天宝。但谢天宝认为此次去东北生死未卜，因此要求清政府先给自己的家属提供一笔高额抚恤金，但清政府无法支付，只好放弃起用谢天宝。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年轻的伍连德才得以被大胆起用，带着助手林家瑞奔赴哈尔滨抗击鼠疫。

连德正式接手了哈尔滨防疫局，并迅速设立了检疫所、隔离所、诊病所、庇寒所、防疫执行处、消毒所等。除了分区隔离之外，伍连德在哈尔滨还做了这么几个令当地人无法理解的出格举动，也正是这几样创举性措‌施，为成功抗击鼠疫蔓延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解剖尸体确认肺鼠疫

当时已经在哈尔滨的日本专家坚定地认为哈尔滨发生的不是鼠疫，证据是此疫症状和之前大家熟悉的腺鼠疫不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恰逢当时嫁给当地人的一名日本女子因感染鼠疫去世，所以伍连德和助手当机立断，对尸体进行了解剖。小说中是这样描述的：

刚好，一个绰号大白梨的日本女人染病死了，伍连德连忙叫上林家端，火速赶到死者所处的小客栈，将房屋消毒之后，悄悄进行解剖。他们不敢张扬，因为解刨人体，别说是在哈尔滨了，在整个东北，都是前所未有的。

对刚刚因病而亡的人进行尸体解刨，伍连德深知其风险。因为死者体内存有大量活细菌，持刀者稍有不慎，就会感染。伍连德和林家端，戴上了能捂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和橡胶手套，用锋利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死者的胸，取出她的肺、肝、脾，放到浸泡着福尔马林溶液的容器中，又提取了血样，然后敛声屏气地把伤口缝合了。

他们把取到的器官飞快带回实验室，消‪毒以后，进行切片。在显微镜下，伍连德很快发现了椭圆形的鼠疫杆菌。他特意让林家端去道台府，请来于驷兴，让他在显微镜下察看鼠疫杆菌。于驷兴一直觉得鼠疫是个看不见的敌人，可现在这敌人竟然现出形影，令他对博士钦佩不已，心想朝廷派来的这位钦差大臣如此神灵，傅家甸就成不了鬼城了！

为保万无一失，伍连德又对死者的血样进行培养，三天以后，在培养基上也发现了鼠疫杆菌团。这些实验数据，千真万确的证明，傅家甸流行的是鼠疫！不过不是通常的鼠疫，而是杀伤力更强的新型肺鼠疫！也就是说，此鼠疫的传播，从最早的由鼠到人，已经演变为从人到人，不需要鼠这个中间环节了。

其实，正如资料显示，这一时期不懂科学原理的老百姓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场叫做“鼠疫”的疫是通过人直接传给人的，并不需要经过老鼠这个中间环节，所以日常生活中，大家开始下意识地自发躲避患病而死之人，就是普通人之间，也开始有了些许忌讳。

--------- 未完 待续 ---------

下期预告：引发东北鼠疫的罪魁祸首